眾人除了堇色以外聽完後都有些沉默,一言不發。
蘇衛見三人都在皺眉思索,似乎在想對策,也不打擾。
看到一旁呆萌的堇色有些無聊,就向她招手,兩人起身去到空曠的另一邊,一會翻翻書,一會又拿起架子上的各種兵器比比劃劃,好不快樂。
過了許久,三人回過神來。
老夫人看到在另一邊「沒心沒肺」的兩人在嬉戲打鬧,搖頭苦笑着喊道:「衛兒,別玩了,快過來。」
等蘇衛「一臉嚴肅」地領着「一本正經」的堇色走回來坐定後,才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想好了解決辦法?」
蘇衛卻搖頭回答:「沒有。」
可能覺得這樣的回答有些敷衍,於是又解釋道:「這些只是我根據老薛給我提供的信息得出的結論。
在已知的條件下,要大膽假設,再逐一論證,才不扣分……」
「咳……嗯……」蘇衛輕咳一聲,繼續說道:
「其實現在所有的推論也只是猜測。可能都成立,也可能都不成立。就算裏面有一條成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因為我不了解對方,而且我們好像也……打不過吧?」
說完蘇衛就聳了聳肩,攤開雙手抬了抬,一副擺爛的模樣,最後還不忘用眼神瞥向盧湛。
盧湛感受到蘇衛的目光,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絲不屑。
老夫人和薛離見蘇衛這副姿態,頓感無語,堇色則站在蘇衛後面捂嘴偷笑。
老夫人微微舒了口氣,有些「責備」地對蘇衛說:「衛兒啊,在盧先生面前就不要耍那些小聰明了。」
接着正色道:「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得確保你的安全。
我原以為他們只是盯上了西域的利益,只要玉皇不開口,他們就不會真拿我們怎麼樣。
現在看來,不管玉皇在與不在,我們如今的處境都非常危險。
不過,幸好衛兒你能及時地看穿他們的陰謀,不然五日後的宴會只怕會釀成大禍。」
緊接着就開始安排:
「薛離,你現在去準備車馬;堇丫頭,你去通知下人們收拾東西,該遣散的遣散,我們這一走,要不了這麼多人伺候。」
薛離和堇色點頭領命,蘇衛也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本就對這將軍府沒什麼感情,早點捨棄,老夫人也不用這麼辛苦。
「慢着。」幾人正準備行動,就被一聲清冽的聲音阻止。
「盧先生這是……?」老夫人不解。
「你們無需太過擔心。」盧湛站起身,拍了拍那件根本就沒有多少灰塵的灰白長衫,頭揚45度,還捋了捋散亂的頭髮。
「剛才那小子也說了,這些都只是假設。因為一些『不切實際』的假設就讓我落荒而逃,我盧某做不到!」
話中嘲諷了一句,還斜了一眼蘇衛。
蘇衛瞬間就被噁心到了,要不是估計可能或許打不過,早就干他丫了。
不過,蘇衛對他那點小心思被看穿也毫不尷尬。
「老身當年舍下臉面求得盧先生從極北域千里迢迢來到玉皇城護我們周全已是感恩戴德,如今卻不能讓盧先生再捨身犯險。
老身今日只求盧先生能保護衛兒遠離玉皇城,從此天涯海角,就看衛兒自己的造化。」
說完老夫人便要躬拜。
蘇衛被老夫人的話感動到無以復加,趕忙上前扶住老夫人。
盧湛看到老夫人如此做派,也是無奈,抬手制止老夫人,柔聲說道:
「老夫人真不必如此,盧某真是承受不起。
您是我二姐的婆婆,也算是我的長輩,要是讓大哥知道我要受您一拜,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
老夫人,蘇衛,薛離,就連堇色都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盧湛。
盧湛苦笑着搖了搖頭:「請老夫人不要怪我故意隱瞞。畢竟我身份特殊,一旦消息泄露,將軍府處境只會更加艱難。」
老夫人立馬上前握住盧湛的手,顫顫巍巍,泣不成聲:
「是我們將軍府對不起阿卿,對不起你們盧家。
當年我兒和兒媳失蹤,將軍府內憂外患,老婆子我實在是無力保護衛兒,這才傳消息到極北域,懇求北境王施以援手。
沒想到北境王讓你親自來了,老婆子我無臉見你,讓你二姐到現在都生死不知。」
盧湛就站在那讓老夫人捂着自己的手,默默地聽老夫人說,神情也有些動容。
等老夫人傾訴完,心情稍微平復些,盧湛才緩緩開口:
「說來也巧。我因為調查一些事情,正好在玉皇城裡。
您老找孔家傳遞消息時,我就知道了。於情於理我也不會坐視不理。於是截下印信親自前來。
之後我才給大哥傳訊,他也同意讓我留下來,讓我照顧好外甥。
至於二姐的事情,您老也不必放在心上。修鍊一途,生死有命。
再說現在只是生死未卜,說不定二姐和姐夫只是被困於某一秘境中不得脫困。」
老夫人慢慢平復了心情,擦乾了眼淚,轉即笑着拉着蘇衛到盧湛跟前,對着蘇衛高興地說:
「衛兒,快來認認你的小舅。你剛出生那會,你小舅還抱過你呢!」
蘇衛還在懵逼當中,一時還沒回過神來。
轉眼間這個讓他十分討厭,恨不得干一架的有些傲嬌又有點「賤」的男人成了他的小舅舅。
頓時讓蘇衛感覺被五雷轟頂,炸得腦袋嗡嗡的,眼睛都疼。
老夫人見蘇衛還站着發愣,拍了拍他的後背,笑着說道:「還傻楞着幹嘛?叫小舅啊。」
老夫人是真高興。盧湛的到來,還一直守護蘇衛五年,那麼蘇衛以後的成長也就有了依靠。
盧湛剛開始來接手這件事也只是出於對二姐和二姐骨肉的情誼,況且跟他在玉皇城的活動並不衝突。
但從蘇衛開始蘇醒之後一系列的表現來看,發覺這個「便宜」外甥格外的「有意思」。
雖然行事風格怪異,語言清奇,但思維敏捷,邏輯縝密,還能審時度勢。
就是人品不太行,還喜歡記仇,而且修為極差。
不過,這都不妨礙他對蘇衛的喜愛,不然也不會主動暴露身份,認下這個「便宜」外甥。
盧湛笑眯眯地盯着蘇衛,等着蘇衛喊他「舅舅」。
蘇衛回神揉了揉眼睛,抬眼又從這個男人臉上看到這「賤嗖」的表情,想抗爭,卻不能。
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哼哼:「救嗯,救嗯。」
「在哼唧啥?我沒聽清。」盧湛很是開心地繼續逗蘇衛。
堇色在一邊捂着嘴憋笑,臉都漲紅了,十分開心地看蘇衛吃癟。
蘇衛瞪了一眼堇色,又看了看滿臉欣慰的老夫人和一臉興奮的薛離,知道躲不過。
蘇衛無奈,乾脆大方地開口喊道:「小舅。」說完就把手伸過去攤在盧湛面前。
盧湛聽到蘇衛叫他,也很是開心。但看到蘇衛伸手來卻表示疑惑。
「做什麼?」
「長輩第一次見小輩不是要給禮物的嗎?」
「……小時候給過了」
「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從來沒有看到過?」
「嗯……吃的。你小時候就吃了。」
「哪有見面禮給吃的東西?小舅你是沒給過還是身上沒有?」
「……」
盧湛面黑如碳,不再理蘇衛,轉身走到桌前坐下,開始看書。估計心裏在想「便宜」的果然沒「好」貨。
老夫人見蘇衛能跟盧湛「調皮」,而且盧湛也沒生氣,說明盧湛是打心底認了蘇衛這個外甥,心裏更加高興了。提步就準備離開,不打擾盧湛看書。
薛離卻一把拉住老夫人,低聲問道:「那五日後的宴會?」
老夫人拍了拍額頭,怪自己高興得連正事都給忘了。
正準備詢問,就聽見清冽的聲音傳來:「無妨。就算玉皇親臨,我也能保那小子安全。」
蘇衛震驚了,白撿個「小舅」難道是個大佬?迫不及待問道:「小舅舅,你能打得過玉皇?」
這聲「小舅舅」叫得倒是心安理得。
盧湛並不理會。
老夫人和薛離則是長舒了口氣。雖然不知道盧湛的境界如何,但這種保證是不會開玩笑的,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盧先生……」
「老夫人以後就不必再稱呼我『盧先生』了,在私下叫我名字即可。」
「好……盧湛,那我們就先去籌備宴會,五日後就拜託你了。」
說完老夫人就準備帶幾人離去。
「蘇衛,你留下。這幾日就在這恢復實力,我聽說以前你可是『天才』呢。」
盧湛一副「你終於落在我手裡」的表情,眼露精芒。
蘇衛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
求助似的看向老夫人:笑眯眯地點頭,表示贊同;
看向薛離:一臉遺憾,沒有把他也留下來;
看向堇色:目光堅定地給他打氣……
「一個靠譜的都沒有,留我一個人單挑『大龍』,唉……」蘇衛唉聲嘆氣。
等他們都被蘇衛用飽含不舍的眼光送走後,才步履蹣跚地來到盧湛面前。
「小舅舅,你真的能打得過玉皇嗎?」蘇衛一臉諂媚地問道。
盧湛放下書,抬頭盯着蘇衛,正色道:「玉皇乃是當世境界最高的人,連我大哥,你大舅北境王都無法望其項背。」
「所以呢?」
「我若與玉皇為敵,得全神貫注,傾盡全力,可是我還需護住你。」
「所以呢?」
「……打不過。」
「所以呢?」
「我準備今夜就帶着你一起離開。」